摘要:王烈教授总结儿童抽动障碍的早期表现,将该病诊断为"妄为证",提出应早治疗、早干预,分两期进行辨证论治,自拟系列方剂,发作期用抽动灵加减心肝同调以止动,缓解期以安脑饮加减滋肾养脑以安神,同时配合"动而解对策",简便效廉。附案例1则,以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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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动障碍是儿童常见的以抽动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神经精神疾病[1],该病现已成为儿科常见疾病,好发年龄为5~10岁[2]。许多儿童早期就已经出现了抽动障碍的前期表现,最常累及的部位是头部,表现为挤眉、皱眉、吸鼻、噘嘴等表现。由于儿童抽动障碍前期症状不是十分明显,故常被医家误诊、漏诊。此类儿童早期若不给予重视,会延误病情,逐渐加重。后期再予治疗,难度颇大,且效果欠佳。王烈教授是第三届国医大师,临床运用中医药防治小儿疾病60余年,在治疗儿童抽动障碍方面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笔者有幸随师临诊学习,现将其治疗儿童抽动障碍的经验总结如下。
1、病因病机
儿童抽动障碍,中医尚无统一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将其归属于“慢惊风”“郁证”“瘛疭”“肝风”及“筋惕肉瞤”等范畴。王教授另辟蹊径,将这些具有抽动障碍前期表现的诊断为“妄为证”。王教授总结妄为证临床表现有200余种,具体表现为挤眉、皱眉、吸鼻、噘嘴、张口、伸舌、点头、摇头、甩头、仰头、耸肩、扭颈、踢腿、抖腿、扭腰、胸腹肌抽动、甩手或四肢抽动,同时还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些“哼”“啊”“咳”等异常声音,或没有缘由地骂人,讲脏话;多动,注意力不集中,性格古怪,齿介齿,遗尿,善太息,玩弄阴部等。王教授认为本病病位在心、肝、肾三脏。病机为小儿体禀纯阳,心肝有余,肾常不足,心藏神,肝主筋,肾主骨生髓,而脑为髓海,心、肝之气有余则心肝火旺,阳亢风动,扰乱心神;肾精亏损,脑髓失充,水不涵木,三脏功能失调,继而出现抽动障碍。
2、分期论治
针对抽动障碍患儿,王教授提出早干预、早治疗,遵循“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治疗原则,分两期进行辨证论治:发作期心肝同调以止动,自拟方剂抽动灵治其标;缓解期滋肾养脑以安神,用安脑饮治其本。抽动灵方药组成:天麻、钩藤、龙骨、牡蛎、生地黄、僵蚕、石菖蒲、青黛(包煎)、紫草、白芍、甘草、远志。安脑饮方药组成:银杏叶、石菖蒲、白芍、淫羊藿、珍珠母、僵蚕、茯神、酸枣仁、合欢皮、灵芝、胡荽。患儿任性冲动者,倍龙骨、龟甲以潜阳安神;记忆力差者,加柏子仁、浮小麦益智安神;心动悸者,加钩藤、龙骨、磁石止惊安悸。同时配合心理健康疏导,提出“动而解对策”:积极正确面对,淡化异常行为;宣泄精力,及时表扬,避免责骂;养成良好习惯,戒除不良诱因;合理对待此病,早期积极治疗;减少学业压力,生活环境不杂;举家尽善,和谐相处;自愈有年,但志必先。
3、验案举隅
张某,男,7岁,2020年5月23日因“注意力不集中2年”就诊。家长诉患儿2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注意力不集中,曾就诊于长春市某医院,诊断为儿童抽动障碍,给予中药汤剂口服,未见明显好转。现症见:注意力不集中,多动,不自主频繁眨眼,耸肩,努嘴,急躁易怒,口唇干裂,无咳嗽咳痰,纳差,夜寐欠安,小便黄,大便干燥,3日一行。体格检查:生命体征平稳,神清面红,精神一般,体型偏瘦,查体合作,对答切题,双肺听诊呼吸音清,未闻及干湿性啰音,心、腹未见异常,神经系统检查示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舌红少津、苔薄白,脉缓。西医诊断:儿童抽动障碍。中医诊断:妄为证,心肝火旺证。予抽动灵加减治疗。方药组成:龙骨25g、牡蛎25g、天麻5g、钩藤20g、生地黄20g、白芍25g、僵蚕20g、石菖蒲20g、紫草5g、远志20g、青黛(包煎)3g、甘草5g,4剂,水煎,2日1剂,每日3次,口服。嘱患儿家长注重日常调护,忌甜辣咸凉及肥甘厚味之品,减少电子设备使用时间及频率,关注患儿心理活动,并辅以“动而解对策”心理疏导。
2020年5月30日二诊:患儿注意力不集中、多动有所改善,不自主眨眼、耸肩的程度及频率较前均明显减轻,患儿仍努嘴,时清嗓,纳可,夜寐尚可,二便正常,每日一行,舌红、苔薄白,脉细数。予安脑饮。药物组成:银杏叶5g、石菖蒲20g、白芍10g、淫羊藿10g、珍珠母20g、僵蚕20g、茯神20g、酸枣仁10g、合欢皮10g、灵芝6g、胡荽(自备)30g,7剂,用法同前。嘱患儿家长多鼓励,少责骂,调情志,勿过劳,继续配合“动而解对策”辅助治疗。
2020年6月14日三诊:患儿诸症皆见好转,偶有注意力欠集中表现,时有心绪不宁,不欲饮食,夜寐欠安,二便正常,舌红偏干、苔薄白,脉弦细。二诊方加熟地黄20g、龙眼肉25g,7剂,用法同前。
2020年6月28日四诊:患儿注意力不集中明显好转,努嘴、眨眼、耸肩基本消失,纳差,夜寐欠安,二便正常,舌红、苔薄白,脉缓。处方:女贞子20g、枸杞子20g、牡蛎25g、珍珠母25g、首乌藤20g、黄精20g、白芍20g、琥珀2g、银杏叶8g、胡荽(自备)30g,7剂,用法同前。家长继续按照“动而解对策”精心护理。定期于王教授门诊复诊,继续予中药补益肝肾、调理脾胃。
按语《黄帝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肝风内动,心肝火旺,风火相煽,则见抽动诸症;阴液亏耗,津液不布,虚火内灼,则口唇干裂;阴亏血少,肠腑不荣,故大便干结难解。
初诊时患儿处于发作期,证属心肝火旺,治以清肝泻火、滋阴潜阳。王教授以自拟方剂抽动灵加减,方中龙骨“益肾镇惊,生肌敛疮”(《本草纲目》),牡蛎平肝潜阳、重镇安神,二药配伍,滋阴潜阳、镇静安神,共为君药;天麻息风止痉、祛风通络,钩藤息风止痉、清热平肝,《名医别录》载钩藤“主小儿寒热,十二惊痫”,僵蚕疏风清热、息风解痉、化痰散结,三药共为臣药;生地黄清热凉血、养阴生津,白芍养血敛阴、柔肝舒筋,石菖蒲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化湿开胃,远志宁心安神、交通心肾,共为佐药;青黛凉血泻火定惊,惊定则心气自通,紫草清肝凉血、泻火伐阳,甘草缓和药性,顾护脾胃,共为使药。
二诊时患儿诸症缓解,此时脏气羸弱,肾之精气亏虚,脑髓失充,元阴不足,阴阳失调。处于疾病缓解期,故治以补益肝肾、安神养脑。久病多瘀,瘀阻脑络,络脉失养,心失所主,故用银杏叶活血养心,石菖蒲开窍豁痰、宁心醒神益智,《本草纲目》载其“治客仵癫痫”,二药共为君药;白芍、淫羊藿相合,补益肝肾、强筋健骨,珍珠母平肝潜阳、镇静安神定惊,与僵蚕合用,共奏息风解痉、安神定惊之功,以上4味共为臣药;茯神开心益智、安魂魄、养精神、补心助神,酸枣仁宁心志、益肝胆、补中气、养心安神,合欢皮安五脏、利心志、益心平神[3],灵芝益心气、增智慧、补气安神、补肺益肾,共为佐药;胡荽开心利窍、补脑充髓,《上医本草》载胡荽“治五脏,补不足,通心窍”,为使药。
三诊时患儿诸症皆见好转,但时有心绪不宁、不欲饮食、夜寐欠安症状,此时患儿心脾两虚,胃不和则卧不安,故在二诊方的基础上加熟地黄、龙眼肉,重在补益心脾,濡养经脉,经脉得阴液濡润,则心有所主,肝有所养,诸症自消。
四诊时患儿病情明显好转,但因病程较长,患儿脾胃运化功能受损,故见纳食较差。《小儿药证直诀》曰:“脾胃虚衰,四肢不举,诸邪遂生。”《医学衷中参西录》记载:“下焦阴分虚损,不能与上焦阳分相维系,其心中之君火恒至浮越妄动,以至心悸亢进。”肝肾阴虚,虚热内扰,心神不宁,故见夜寐欠安。故治以滋肾养阴、健脾宁心。患儿久病体虚,肾精亏损,女贞子补肝肾、清虚热、明目,枸杞子补益肝肾、润肺明目,二药配伍,平补肝肾,则阴从阳长,水至风息,共为君药;珍珠母、牡蛎平肝潜阳、镇静安神,白芍柔肝敛阴,首乌藤养心安神、祛风通络,4味同用,共作臣药;黄精补气养阴、健脾润肺益肾,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黄精及其提取物可以改善脑血管损伤后的症状,从而恢复脑功能[4],琥珀安心定神、活血化瘀,二药共为佐药;银杏叶活血养心,胡荽补充脑髓,二者为使药。诸药合用,共奏滋养肾阴、健脾宁心之效。
参考文献:
[1]刘智胜,秦炯,王家勤,等儿童抽动障碍诊断与治疗专家共识(2017实用版)[J].中华实用儿科临床杂志,2017,32(15):1137-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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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吴佳琦,孙丽平,王烈.国医大师王烈教授治疗儿童抽动障碍经验[J].中医儿科杂志,2022,18(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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