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海外云南籍华侨华人约有250万人,分布于6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大部分居住在缅甸、泰国;云南现有归侨侨眷47.8万人,分布在省内各州市[1]。作为中国第五大侨乡,侨情是云南省情的重要组成部分,合理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是云南拓展对外交流工作的重要内容。中南半岛的华文教育(1)发轫于19世纪,其华教发展多受滇籍华侨华人影响。本文旨在探讨新时期云南华文教育的开展情况,以及对周边国家产生的作用及面临的问题,希望在我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建设之时,对沿边省份开展华文教育等工作有较深入认识。

一、云南面向周边开展华文教育的主要内容

近年来,云南在开展华文教育方面呈现出形式内容多样化的特点。首先是改善边境国门学校的办学条件。云南西与缅甸接壤,南与老挝、越南相邻,天然的地理条件使得云南建立起独特的教育国境线———国门学校(2)。目前,云南省的25个边境县的中小学在校生已达到92.3万,许多都就读于国门学校[2]。缅甸、老挝等国学生入境就读人数逐年增多。以瑞丽和勐腊两个边境市县为例,姐告小学2005年只有5位缅籍学生,到2015年在该校就读的缅籍学生达138人;在勐腊关累港口小学,各年级都设有两个缅甸班;在勐腊县职业高级中学,专设老挝班[3]。学生国籍结构的复杂性,使云南省更加重视国门学校的建设,如对边境一线的部分中小学生实行教科书费、文具费、杂费“三免费”政策,这一政策也在向外籍学生覆盖,因此云南国门学校的软硬件设施远高于缅甸地区[4]。2011年云南省又推进新一轮“兴边富民”工程,通过加大资金投入、完善校园硬件设备、改善学生学习生活条件等措施强化省内国门学校的管理[5]。

其次,建立起华文教育体系。早在建国以前,就有许多云南籍华侨捐资创办侨校,比较著名的有昆明私立育侨中学、私立侨光中学,腾冲益群中学[6]。但这些学校影响范围甚小,有些随历史变迁及人口流动而逐渐衰败停课。近年,随着中国软实力的提升,各国掀起“汉语热”,越来越多的华裔子女学习华语。截止2016年,云南共有涉侨开展华文教育的学校约100所[7]。出于对华文教学的规范化和专业化,云南省侨办于2012年授予省内13所学校为首批“华文教育基地”,其承担了包括各类华文教师培训,编写适用性教材及大纲,招收华裔学生等任务[8]。到2016年这一数字扩展到23所,并形成了大学教育、教师培训和中学教育三个层次的华文教育体系。

另外,云南积极扶持海外华文教育。海外华文教育是为华裔新生代在海外传授汉语言和文化的一种教育,其对海外华侨华人保持与祖国联系意义重大,但海外华侨华人在独立开展华教方面存在教材师资方面的缺陷。云南依托自身优势选择多种渠道扶植海外华文教育。最典型的是举办华裔青少年夏冬令营,邀请选拔周边国家华裔青少年来华体验中华文化。据统计,2015年全年累计举办夏(春、秋、冬)令营34期,共有15个国家的近3000名华裔青少年参加活动。同时,积极参与海外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建设。2006年,云南师范大学参与建设泰国清迈大学孔子学院[9],之后获批清迈崇华新生华立学校孔子课堂和印度加尔各答中文学校孔子课堂;2008年,云南大理大学、云南红河学院、云南玉溪师范学院和柬埔寨金边王家大学合办汉语教育中心[10];2009年,云南大学与缅甸曼德勒福庆语言与电脑学校合作创办曼德勒福庆孔子课堂[11]。多年来云南高校不断向孔院输送优秀教师和志愿者,培训本土汉语教师,成果斐然。类似的方式还有开设汉语培训班,开展学术交流及联谊活动,设立海外华文教育公益基金等[12]。

二、云南对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的成效

(一)推动双边人员往来与文化交流

历史上,云南与中南半岛有长期的经贸文化交流,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人员往来的记载。数千年来,商业贸易是人文交流的重要途径。如今,华文教育成为云南与周边国家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云南加强周边国家华文教育有利于推动双边人员往来与文化交流。

华文教育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在传播过程中既能推动海外华侨华人传承和弘扬中华文化,也帮助外籍学生认识了解中华文化。随着中国与东盟关系日益密切,东盟各国对汉语教育的需求不断扩大。2007年中国与东盟签署的《服务贸易协议》中提到加教育领域的开放与合作。近年来,云南侨务部门一边组织人员编写适合中南半岛不同地区、国家的华文教材,一边培训和外派华语教师,以满足各地区的精神文化需求,这深受海外华侨华人的欢迎。在高校合作上,通过拓宽留学生来滇深造的途径,实现两地青年交流。以云南师范大学为例,近5年共招收各类留学生15000多人次,有来自16个国家的3000多名海外华文教师参加过培训,而该校支持建立的清迈大学孔子学院如今已成为泰北地区汉语言的推广中心,这使得选择云南留学的泰北留学生数量逐年增长[13]。如今在滇留学的学生数量超过3万,与周边国家的合作办学项目取得进展[14]。另外,云南国门学校面向国境内外招生,这无形让国门学校成为周边邻国认识中国的窗口,成为体现中国成就的教育门户。国门学校软硬件水平提升,对境内外学生的补贴一视同仁,既展现中国国家形象,提升国家声誉,又影射出我国教育水平与质量的提高。外籍学生在接受中国文化熏陶,与中国学生接触的过程中,增进相互了解,学会包容,有利于边境地区的民心相通,世代友好。因此,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是促进与周边国家友好交往的重要形式。

(二)维护边境地区安全稳定

云南省少数民族众多,由于他们的历史与文化和周边邻国居民相似,双方的边民通婚互市、走访往来十分寻常。随着我国边境地区的开放,云南与周边邻国的交往更加自由和频繁,边境地区的管理面临新的挑战。开展华文教育,特别是针对国门学校开展的教育,有利于安全边境的形成。

云南国门学校除了教授常规科学知识,还包括民族文化教育、法治国防教育等内容。丰富自然的民族文化教育以思想品德课、乡土文化课、升旗仪式等方式传播,通过这些课程的设置让边境地区的学生意识到自己具有中国国民和自身少数民族双重身份,两者既要继承和发扬少数民族文化,又要热爱自己的国家。这既为少数民族文化的培育提供土壤,又能强化边民的中国国家意识,形成对中华民族身份的基本认同。而开展必要的法制教育和国防教育,则是对边境地区复杂社会环境的积极防护,这有利于培养高素质边民。例如,瑞丽、陇川、腾冲等地国门学校担心不法分子将毒品藏在孩子书包里偷运来,与边境部队合作组织各种安全宣传活动[3]。云南国门学校民族教育与国防教育的融合,为边境地区创造安全稳定环境提供了必要保障。

(三)强化滇籍华裔青少年的中华文化认同

华文教育与华人社团、华人报刊历来是维系华人社会的三大支柱,而华文教育更是被海外华侨誉为中华文化的“留根工程”。云南基于本土建立华文教育基地,面向海外支持华文教育,在软硬件方面提供专业化制度化的支撑,有利于涵养侨情,凝聚侨心,培育一支海外友好队伍,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与认同感。

中华文化是凝聚海外广大华侨华人的重要精神力量,云南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无疑承担了中华文化传播的重要责任。首先是强化语言认同,近年来云南面向周边国家编写并发放华文教材,培育本土华文教师,分批次建立了23个华文教育基地,形成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华教体系,这对华裔新生代掌握汉语起到规范性作用。其次是强化地域认同,“留根工程”为新生代侨民提供了接触中华文明的机会,例如,云南华文学院在招生方面,优先录取华侨及其子女、归侨侨眷子女考生,同时接收海外华裔留学生,而在云南边境县设立12个华裔学生先修教学点,每年有数百名华裔学生在先修点学习后继续留滇深造,这为华裔青少年接受中华教育搭建了平台[15]。而云南省侨办组织的“中国寻根之旅———七彩云南集结营”,让东南亚华裔青少年亲身体会和领略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在追寻文化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增强了民族自豪感,维系与祖籍国之间的联系。另外是强化经济认同,老一辈华侨华人的祖国情结较深,保持华族的文化源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与东盟关系的加强,越来越多的华裔子女从被动遵从父辈要求转向主动要求学习中华文化。云南面向海外发展华教就帮助他们感知中国,了解中国,越来越多的华裔子女通过华文教育感受到中国经济发展与科技水平的飞跃。最后,通过培养这支海外友好队伍,有利于发展中国与华人居住国的友好关系,为构建和谐世界贡献力量。

(四)助力云南成为中国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

与其他省市相比,云南是中国通向中南半岛最为便捷的通道,是打造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的重要省份。云南依托自身独特人文、自然、区位优势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有助于提升云南对外影响力,支持云南成为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

在贸易畅通方面,华文教育的商业价值日益凸显。近年来,云南与中南半岛各国人员往来密切,在滇外籍务工人员达5万人次,位居全国第六位,仅瑞丽口岸就以年出入境人员2000万余人次成为中国第三大口岸[16]。大量的经贸往来让华语的商业价值提升,周边国家掀起“汉语热”,这也为云南开展华文教育奠定了社会基础。在云南省内近百所华教学校中,周边国家外籍在校生近15万。这些学校的教学内容不仅包括汉语文化知识,也包括应用型知识。云南华文学院作为国家级面向东南亚创新人才培养模式的试验区,就采取了“2+1+1/2+N+N”的人才培养模式(1),为云南桥头堡战略培养高水平急需人才。将华文教育与职业教育相结合已成为云南华教工作的一大特色,这对培育云南与东南亚经贸交流的使者,拓宽经贸合作领域起到重要帮助。除了培育双边经贸人才,通过改善国门学校,共建孔子学院,也让云南独特的民族文化走向世界,为周边国家民众心中树立良好的“云南形象”。越来越多留学生及华裔子女将一批云南文化品牌推向海外。因此,拓展华文教育是云南扩大对外开放最好的切入点,是云南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的重要载体和联系纽带。

三、云南开展华文教育面临的问题

(一)边境地区复杂的社会环境

在地理位置上,云南靠近泰老缅,自然灾害和疾病使得边境地区的安稳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加剧了边境教育安全防御难度。在人口构成上,边境地区是少数民族传统聚居地,不同民族的宗教信仰与风俗习惯有很大不同,难免产生民族冲突。在边境管理上,除了跨境华裔学生在学籍、学历、经费和出入境等方面存在政策障碍外,沿边国家边境教育的开展也会对云南国门学校产生影响。以越南为例,越南全国教育发展水平与我国有较大差距,但对边境教育的重视程度却远超我国,近些年,越南针对边境民族地区实行免费的教育政策,在升学就业方面给予照顾,同时推行对边境教师培训,提高边境教师待遇等举措[17]。这无形给云南的国门学校带来竞争压力。

(二)华文教育办学拓展经费受限

一方面,云南发展起步晚,经济欠发达,这使得云南在华教的资金帮扶力度上无法与沿海发达省份相较。云南财政支持华文教育基地的资金有限,造成全省的华教总体水平与质量不高,能为海外华文教育提供办学的经费更是紧张。另一方面,云南的归侨中贫困归侨比重大,在全省的8万多归侨中,散居农村归侨困难户有2万多人,他们多集中在经济文化落后的边境县[18]。而从师资培育来看,边境地区的师资待遇低,生活条件差,由于缺乏充足的资金和人才保障体系,使得全省师资资源分布更加不均衡。

(三)周边国家与海外华裔青年态度的变化

面对近年全球掀起的“汉语热”,各国政府都持以谨慎态度。以孔子学院为例,目前美国和俄罗斯等国陆续叫停中国孔子学院在本国发展,表明这些国家对孔子学院发展态势产生了文化安全问题的担忧。中南半岛国家中,缅甸汉语教学至今未取得合法地位。出于国家文化安全的考虑,每个国家都担心华文教育在本国快速发展会对本土文化造成威胁[19]。另外,对于海外华裔青少年来说,他们不仅需要接受华文教育以传承中华文化,更必须接受居住国的教育以适应当地生活。在当前大陆开展华文教育的过程中,存在只注重华侨华人保持中华文化,而忽略他们适应居住国生活需要的问题,这会阻碍他们融入当地社会的进程[20],也引起海外华裔青年的普遍担心。

四、云南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的对策

(一)维护民族团结,保障边境稳定

针对边境地区交通不便、环境恶劣等问题,对国门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不同民族的宗教习俗差异大,就需要妥善处理好各民族间关系。而面对周边国家边境教育的影响,云南则更需要对边境教育政策作出适当倾斜,以减少国际环境对国内教育的不利影响。处理好民族关系和国际争端,加强出入境政策管理,提升国门学校质量水平是实现云南稳步开展华文教育的特殊要求。

(二)拓展资金渠道,加强人才培养

争取国家层面的支持,吸收海外资金办学,拓展教育经费渠道是云南解决华文教育经费瓶颈的重要途径。而针对师资培育条件差,师资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则需要靠完善全省人才队伍建设和保障体系,有指向性地培育本土化人才,对落后地区师资待遇提供政策倾斜,以减少因教师队伍建设缺漏而造成的不利影响。

(三)尊重各国政策,合理设计教材

面对海外华文教育官方宣传所带来的国际问题,云南在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时必须提前做好评估。在海外传播汉语文化教育,会不会受到落地国的文化安全限制,会不会造成当地公民社会的质疑甚至反对,都是云南面向海外拓展华文教育时需要考虑的因素。而针对海外华裔青年担心自身融入居住国文化的问题,云南则要派遣专业人士深入研究华侨华人社会情况,掌握当地侨情状况和变化,在华文教育的教材内容上做好设计。总之,尊重周边国家法规政策,满足海外华裔青年成长发展需求,是云南合理扶持海外华文教育的重要前提保障。

参考文献：

[1]云南省侨联贯彻落实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侨联工作的意见》的工作汇报[EB/OL].

[2]王枬,柳谦.在国民教育中强化国家认同——桂滇边境国门学校调查研究[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13(5):2.

[3]柳谦,梁丽玲,梁顺意,葛孝忆,张亚兵,王昊宁,吴衍.西南边陲的教育国境线——云南边境国门学校现状研究[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10(6):105.

[4]罗霞,施铭.云南加强边境学校建设[N].云南日报,2003-01-31(10).

[5]“五项措施”强化“国门学校”建设[N].云南经济日报,2011-10-18(A7).

[6]云南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云南省志卷六十五侨务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124-128.

[7]播撒中华文明的“留根工程”—云南面向南亚东南亚开展华文教育纪实[N].光明日报,2016-05-11(01).

[8]贾益民.世界华文教育年鉴2013[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57.

[9]汉语热泰国处处有特色[EB/OL].

[10]柬埔寨成立首个汉语教育中心落户金边王家大学[N].华商日报,2007-12-24(A1).

[11]缅甸首家孔子课堂揭牌[EB/OL].

[12]支持海外华文教育暨“云信公益基金”启动[N].云南日报,2011-08-14(10).

[13]云南面向东南亚华文教育体系的构建与实践成果总结[EB/OL].

[14]在滇留学生数量超过3万人[N].云南日报,2014-02-17.

[15]云南华文学院华文教育有高招[N].云南日报,2012-09-12(10).

[16]瑞丽口岸:全国对缅贸易出口最大陆路口岸[N].云南日报,2016-05-18.

[17]朱旭升,田静.中越基础教育政策的比较研究[J].农业教育研究,2012,(2):29.

[18]民族地志:云南侨情概括[EB/OL].

[19]韩丽君,牟岱.孔子学院文化传播的困境与应对——以俄罗斯大学的孔子学院为例[J].国际研究,2016(4):253.

[20]姜兴山.台湾当局对菲律宾华文教育的影响(1949—1975)[J].台湾研究集刊,2011(1):68.

聂励.云南面向周边国家开展华文教育问题研究[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18,37(02):38-42.

基金:国务院侨务办公室2016年一般课题“云南沿边侨务工作研究”(GQBY2016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