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衰竭（心衰）是各种心脏病的严重阶段，其致残率和病死率均高，医疗花费巨大，是目前全球公共卫生难题之一。随着我国人均寿命延长、迈入老龄化时代，可预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心衰的发病率及患病率将显著提高[1]。在过去的30年间，心衰治疗的焦点已经从增强心肌收缩力、利尿和扩血管转向了神经内分泌方向。其治疗目的不单是缓解症状，而更重要的是改善心肌重构，提高心衰患者的生存质量并延长生存期[2]。目前西医临床上主要以利尿剂、强心剂、β受体阻滞剂、ACEI/ARB/ARNI类药物为心衰基础治疗药物，使患者的生存率得到提高，但仍有约50%的患者在5年内病死[3]。中医学认为慢性心衰以心气心阳亏虚为本，以血瘀、水饮为标[4]。因此，益气温阳、活血利水是主要的治疗法则。脐灸是常用的中医外治法，具有简便廉验、作用迅速、依从性好等优点[5]。我们从中药中挑选出人参、黄芪、附子、丹参、葶苈子研磨成药粉放入脐孔（神阙穴），然后在药粉上用艾炷施灸进行治疗，以达到治疗目的。本研究旨在观察脐灸+药物治疗对于阳虚血瘀水停证慢性心衰患者心功能以及生存质量的影响，并监测其安全性和随访6个月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率，以期为其在心衰临床中的广泛应用积累更多的经验，现报告如下。

1、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将北京中医药大学深圳医院（龙岗）2021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收治的80例阳虚血瘀水停证慢性心衰患者分为观察组40例和对照组40例。两组的基础资料（性别分布、年龄、病程、心功能分级）具有可比性（P>0.05），见表1。本研究通过北京中医药大学深圳医院（龙岗）伦理委员会审批（伦理审批号：SZLDH2020LSYM-047）。 

表1 基础资料比较 

1.2 诊断标准

西医诊断标准参照《中国心力衰竭诊断和治疗指南2018》[6]诊断标准，中医诊断标准符合《慢性心力衰竭中医诊疗指南》[4]中心衰的阳虚血瘀水停证相关诊断标准。

1.2.1 纳入标准

(1）中医辨证属于阳虚血瘀水停证，并且满足慢性心衰的西医诊断标准；（2）心功能分级Ⅲ-Ⅳ级（NYHA分级）；（3）年龄20～80岁；（4）自愿接受干预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2.2 排除标准

(1）年龄<20岁或>80岁；（2）急危重症：如脓毒症、MODS、重症肺炎、急性主动脉夹层、急性心肌梗死、肺栓塞等；（3）重度肝肾功能异常或恶性肿瘤患者；（4）其他疾病引起的心衰，如内分泌及风湿免疫性疾病等；（5）妊娠或哺乳期妇女；（6）合并精神、心理疾病或行为异常，无法配合完成研究者。

1.2.3 剔除或终止标准

(1）患者因个人原因、不良反应等因素主动退出试验或失访者；（2）依从性差，不能配合检查、治疗及随访者；（3）受试过程中，患者出现其他重大疾病，不宜继续接受试验；（4）相关临床数据不全者。

1.3 治疗方法

1.3.1 对照组

对照组患者给予西医基础治疗，治疗方案为：呋塞米片、螺内酯片、沙库巴曲缬沙坦钠片、β受体阻滞剂，药物用量及品种根据患者具体病情和指南规定酌情选用。

1.3.2 观察组

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脐灸治疗。（1）制作脐灸粉：人参、黄芪、附子、丹参、葶苈子按照1∶1∶1∶1∶1比例研磨成粉。（2）制作面圈：将面粉加水揉成面圈（直径5 cm、厚度1 cm、中间圆洞直径1.5 cm）。（3）操作：患者取仰卧位，充分暴露腹部，用75%酒精棉球消毒脐中及脐周，将面圈放置腹部神阙穴处，中间圆洞对准脐孔，在脐孔处填满脐灸粉。将艾绒制成锥形艾柱（直径约1.5 cm，高2 cm），放置于面圈正中并且点燃，燃3柱。等艾绒彻底熄灭，撤面团，用胶布将留在神阙穴中的脐灸粉封住，于24 h后揭去，1次/d，持续10 d。

1.4 治疗效果

1.4.1 观察指标

(1)NYHA心功能分级：参照NYHA心功能分级法评定心衰症状严重程度。（2）心功能指标：两组治疗前后检测NT-pro BNP水平，行心脏彩超检查，并记录LVEF、LVEDD、LVESD数值。（3）生活质量评分：采用明尼苏达心力衰竭生活质量表（明尼苏达大学，1986年）进行问卷调查评定。（4）运动耐量评估：治疗前后各进行1次6分钟步行试验（6MWT）。（5）中医证候积分：两组治疗前后计算中医证候积分，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7]进行评分，主症包括胸闷、气促、喘息、疲倦乏力、面浮肢肿，根据严重程度（无症状、轻度、中度、重度）分别记0、2、4、6分；次症包括咳嗽、咳痰、畏寒肢冷、自汗，根据严重程度（无症状、轻度、中度、重度）分别记0、1、2、3分。（6）药物不良反应：统计两组患者治疗期间的药物不良反应。（7）随访不良心血管事件：随访治疗后6个月内两组患者新发不良心血管事件，包括急性冠脉综合征、心衰（包括缓解后再发、原有心衰加重）、心源性死亡。

1.4.2 疗效标准

显效：气促明显改善，NYHA心功能提高≥2级；有效：气促有所缓解，NYHA心功能提高1级；无效：气促无明显缓解，NYHA心功能提高不够1级；恶化：气促较前加重，NYHA心功能恶化≥1级。总有效率=（显效+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1.5 统计学方法

数据采用SPSS 26.0进行分析。计数资料以例（%）表示，对比采用χ2检验。计量资料以表示，符合正态分布者，同组内治疗前后比较运用配对样本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则采用M(P25,P75）表示，采用Wilcoxon秩和检验。均以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结果

2.1 临床疗效

两组患者均完成为期10 d的治疗，观察组总有效率97.5%，高于对照组85.0%（χ2=3.865,P=0.049），见表2。

表2 临床疗效对比  

2.2 NT-pro BNP水平比较

两组患者治疗后NT-pro BNP水平均低于治疗前（P<0.05），观察组治疗后NT-pro BNP水平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3。

表3 NT-pro BNP变化情况对比

2.3 心脏彩超指标比较

两组治疗后LVEF水平均高于治疗前（P<0.05),LVEDD、LVESD水平均低于治疗前（P<0.05），并且观察组治疗后LVEF水平高于对照组（P<0.05),LVEDD、LVESD水平均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4。  

表4 心脏彩超指标变化情况对比 

2.4 明尼苏达生活质量评分与6MWT比较

两组治疗后明尼苏达生活质量评分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0.05);6MWT较治疗前显著提高（P<0.05）；且观察组上述指标均优于对照组（P<0.05）。见表5。

表5 明尼苏达生活质量评分与6MWT变化情况对比  

2.5 两组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比较

两组治疗后的中医证候积分均低于治疗前（P<0.05），且治疗后观察组的中医证候积分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6。

表6 中医证候积分对比  

2.6 两组不良反应发生情况比较

在本研究实施过程中，对照组不良反应发生率为10.0%(4/40）；观察组不良反应发生率为7.5%(3/40）。两组的不良反应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校正χ2=0.157,P=0.692），见表7。两组患者的不良反应程度轻微，经对症治疗不良反应消失，未影响研究进行。

表7 两组患者的不良反应发生情况比较  

2.7 两组再发不良心血管事件比较

随访治疗后半年内，对照组再发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率为37.5%(15/40），观察组患者再发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率为17.5%(7/40），观察组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率低于对照组（χ2=4.013,P<0.05）。见表8。

表8 两组患者不良心血管事件发生率比较

3、讨论

心衰是各种心脏疾病的严重和终末阶段。据统计，目前我国约有890万的心衰患者[8]。心衰具有高患病率、高病死率、高住院率的特点，因此其已成为严重威胁我国居民健康的重大疾病[9]。目前临床上主要采用西药治疗心衰，但单独应用西药治疗，效果欠佳，并且毒副作用较大，加之西药昂贵，不管从国家卫生资金投入还是到患者个人都难以维持和承担医疗费用。而中医药安全性高，价格低廉，能够从多种机制、途径和靶点治疗心衰，已成为心衰研究的热点[10]。近年来研究发现，脐灸治疗慢性心衰取得了良好的临床疗效。孟超等[11]临床研究发现，脐灸联合真武汤对慢性心衰患者的炎症和氧化应激反应具有明显的改善作用，进而延缓慢性心衰的发生发展。邵晓飞[12]运用脐灸联合心宝丸治疗阳虚水泛型慢性心衰患者，结果表明其能改善患者心功能，抑制炎症反应，降低中医证候积分。

中医认为，心衰的病机为心气不足、心阳亏虚，继而运血无力，血脉不通，气血郁阻，迫津外泄，抑制水津回流。其病理因素可以归纳为血瘀、水饮、痰浊[13]。因此，益气温阳、活血利水是主要的治疗法则。据此，我们从中药中挑选出人参、附子、黄芪、丹参、葶苈子研磨成药粉放入脐孔（神阙穴），然后在药粉上用艾炷施灸进行治疗，以达到治疗目的。方中人参甘温，入心、肺、脾、肾经，具有大补元气、复脉固脱之效。附子辛甘大热，为“通十二经纯阳之要药”，入心、肾、脾经，具有补火助阳、消散阴寒、温经通络之效。附子与人参合用能回阳救逆，益气固脱。黄芪甘温，归脾、肺经。能补气固表，托毒排脓，利尿消肿。黄芪助人参补益心肺之气，气充则血旺，气行则血行。丹参入心、肝经，能活血祛瘀，清热凉血，其苦寒之性可反佐附子温燥之性。葶苈子泻肺平喘、利水消肿。全方寒热并用，补泻兼施，散收有度，共奏益气温阳、活血利水之效。现代药理研究证实，人参能增强心肌收缩力、改善心脏的舒缩功能，抑制心肌细胞凋亡，明显改善血流动力学指标，对心室重构起到保护作用[14,15,16]。附子具有增强心肌收缩力、抗心律失常、降低心肌耗氧量、扩张血管及改善器官血流等作用[17,18,19,20]。黄芪具有改善心肌能量代谢、改善血流动力学、延缓心肌重构、促进血管生成、抑制炎症等作用[21,22]。丹参可通过抗氧化损伤、抗血小板聚集、抗血栓形成、改善循环、促进内皮细胞迁移、促进血管生成等途径发挥对心血管系统疾病的治疗作用[23,24,25,26,27,28]。葶苈子具有增加尿量、增强心肌收缩力、改善心肌代谢、延缓心室重构等多种作用[29]。由上可见，脐灸粉的组成具有可靠的中医理论及现代研究支撑。本研究结果显示，观察组的中医证候积分、临床疗效、明尼苏达生活质量评分、6MWT均较对照组更佳，表明脐灸能进一步提升慢性心衰患者的治疗效果。

神经内分泌激活在心衰的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BNP是神经内分泌激活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诊断、判断严重程度、指导治疗及预后的重要指标。心脏彩超是目前动态观察心脏结构、评价心功能的简便手段。LVEF反映心脏的泵血功能，与心肌收缩能力成正比，其数值的大小可以帮助判断是否存在心衰，同时也显示心肌细胞在长期压力和超容量负荷状态下的代偿能力，是判断心功能的重要指标。LVEDD、LVESD是反映左心室重塑的参数之一，对心衰的预后具有重要预测作用[30]。本研究结果显示，脐灸联合常规药物治疗后患者的LVEF水平较对照组明显升高，NT-Pro BNP、LVEDD、LVESD水平较对照组明显降低。表明脐灸联合常规药物治疗能进一步改善阳虚血瘀水停证慢性心衰患者的心功能及预后。

综上所述，脐灸治疗阳虚血瘀水停证慢性心衰患者可改善心功能，减轻临床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安全性高。但本研究为单中心研究，样本量较小，观察时间不够长，未对各种不同原发病进行分层研究，且因技术问题没有设计安慰剂对照，因此不能排除偏倚造成的影响。今后课题研究组将进行更大规模的临床对照试验，并探讨其作用机制，以期为脐灸的临床推广运用提供更多的理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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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深圳市龙岗区经济与科技发展专项资金医疗卫生科技计划项目(编号:LGKCYLWS2020083);

文章来源:蔡小静,黄永莲,周菲,等.脐灸治疗阳虚血瘀水停证慢性心力衰竭的疗效[J].实用医学杂志,2024,40(14):2021-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