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内在规律是振兴中医药的前提。通过研究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可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满足人民群众对中医药的健康需求和精神需求，促进健康中国建设，提升我国医药领域的国际影响力。以往学者对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研究成果：有研究从数字化、智能化角度分析中医药现代化创新发展路径[1,2]；一些研究围绕如何提升中医药产业高质量发展探讨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3,4,5]；还有研究探讨了政策环境对推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作用[6,7,8,9]；还有学者围绕中医药循证创新[10]、中医药教育[11,12]、中医药文化[13,14]等角度分析并提出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对策。但是目前仍缺乏从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整体进行的系统性研究，更缺少整体性研究框架与有效的解释方法。

解释结构模型(interpretation structure model，ISM)是一种系统性分析方法[15,16,17]，可以将影响中医传承创新的各因素进行分类，以确定其中的关键因素[18]。通过矩阵问卷分析中医传承创新发展中各因素之间的关系，帮助准确定位中医传承创新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进一步挖掘中医传承创新发展的内在因果逻辑关系。其中，邻接矩阵和可达矩阵分析后会形成层次化的结构，呈现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技术的社会建构演化规律。基于此，本研究探索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瓶颈和难点，提出更有针对性的科学解决方案，有助于高效率地制定科学合理的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战略，为中医药事业健康发展提供参考。

1、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于2023年9月30日以中国知网(CNKI)为文献来源数据库，以“中医药传承”OR“中医药创新”OR“中医药传承创新”OR“中医药现代化”OR“中医药创新性发展”OR“现代中医药”为主题词，时间范围设为2000年1月1日～2023年9月30日，期刊类型为核心期刊。剔除掉45篇通知公告，将其余文献资料全部纳入，以期在各领域获取到影响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因素，最终得到文献698篇。

1.2 研究方法

1.2.1 专题小组讨论法。

将获取的文献资料进行初步识别和分类，找出可能影响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因素。通过对698篇文献的主题词进行分析，其中分布频次前10的主题词分别为中医药现代化、中医药学、传承创新、中医药理论、中医药治疗、中医药事业、中医药发展、中医药文化、中医药信息化和中西医结合。对这10大类主题词下所涉及的具体研究内容进行人工判读并深入探讨分析，初步识别出可能影响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因素。在此基础上，与从事中医药传承创新研究相关的教授、中医药管理和医疗卫生法律及政策研究的7位专家组织了一场专题讨论会，就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初步探讨，选出具有共识性的因素。

1.2.2 德尔菲法。

选择9名在中医药、医疗卫生管理等不同领域内的专家学者进行专家咨询，其中3人是从事5年及以上的中医服务门诊医师，1人是从事10年及以上医疗机构管理者，5人是从事10年及以上的中医药公共政策与管理研究的副教授及教授学者。将初步筛选出的影响因素按照5级评分标准制成调查问卷，发放给专家进行评估。在专家的修订意见下，对这些因素进行修改和整合，以确定哪些因素应该纳入研究范围。将最终确定的影响因素制成新的矩阵问卷进行回访，由上述专家对影响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不同因素之间的关系进行打分，并构建影响因素关系邻接矩阵。这些步骤为研究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数据和信息。

1.2.3 解释结构模型。

应用解释结构模型，首先需要通过专家访谈和专家问卷等方式收集数据，利用专家的知识经验并结合文献资料，确定最终的影响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因素，再以矩阵问卷回访专家进行评分，评分结果形成矩阵，以建立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和层次结构[19,20]。一般定义原始矩阵为B，B中的值用bij[21]表示，由此可得邻接矩阵A。

其次，对目标进行可达矩阵的生成。在(A+I)的矩阵上执行1的幂次操作(该幂次操作在布尔代数操作的基础上进行)，直至M=(A+I)r=(A+I)r-1，r≤n-1(n为因素个数)，这时的M就是所要寻找的可达矩阵[22]。邻接矩阵A只能展示各因素间的直接联系；可达性矩阵M可表示相应的行因素与列因素的间接互动关系(这些因素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而是通过其他因素形成间接联系)。

最后，如果可达矩阵M中的任何两个元素都没有回路，则没有强连通区，则可以直接将其分层。通过对每个因子的可达集和可达集与先行集的相交情况进行求解，当每个因子的相交满足条件时，就可以得到一个因子集，然后再对因子集进行分层，最终形成层级结构[23]。

2、结果

2.1 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的确定

2.1.1 基于文献研究和专题小组讨论的影响因素初步识别。

通过对搜集到的文献进行梳理和总结，并通过人工判读分析文献内容，对影响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因素进行初步归纳合并，主要包括国家宏观环境(包括健康中国建设战略、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的建设项目等)、中医药政策、医保政策、中医药健康产业政策、医疗组织(包括中医医院、中医诊所等)、中医药文化(包括中医哲学思维、医学价值观等)、中医诊治技术(包括中医认知理论、中医辨证方法、治则治法、用方、用药等)、中西医循证模式(包括循证理论来源及演变过程、中西医循证方法、中医临床实践经验、中医派别形成、中医特色技术形成等)、现代技术创新(包括技术支持、互联网及大数据技术、智能化、科技进步、现代医学发展影响等)等9大类因素。

2.1.2 基于德尔菲法的影响因素最终确定。

根据专家的修改建议，对影响因素重新修改整合：将国家宏观政策(健康中国建设战略)、中医药政策、医保政策直接整合为社会环境与政策支持；将医疗组织、中医药文化、诊治技术、中医循证体系修改为中医药文化的弘扬、中医药教育模式与临床实践培训体系、科技进步和现代医学的影响、传统中医哲学思想与现代医学知识的融合、中医学术流派思想创新与临证经验的挖掘程度、中医循证模式的传承创新发展；增加社会医疗卫生健康需求的变化，互联网、大数据新技术应用和智能化发展以及国际化程度和跨文化交流的情况3个因素。最终确定纳入研究的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并对其进行编码(表1)。以此为基础，持续对专家展开矩阵问卷调查，利用专家打分的方式，确定两两因素之间的关系，构建影响因素关系邻接矩阵。  

表1 解释结构模型变量 

2.2 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解释结构模型构建

2.2.1 建立邻接矩阵与确定可达矩阵。

将最终确定的10个影响因素用矩阵问卷回访，通过专家小组的打分，将表1中所列举的10个影响因素及其相互之间的二元关系通过“0”和“1”两种矩阵元素进行表述，“1”代表两个因素之间存在关系，“0”代表并无关系，最终确定各因素之间的直接影响关系(表2)。最后的数据处理方法是依据以往的研究成果，采用专家评分的平均方法，当平均分数≥0.5时，最后的数据就是1；当平均数<0.5时，最后的数值是0[24]。

表2 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

由表2可得邻接矩阵A：

由M=(A+I)r=(A+I)r-1，r≤n-1(n为因素个数)，生成可达矩阵M。将可达矩阵中要素对应行中包含有“1”的元素集合称为可达集合，将可达矩阵中要素对应列中含有“1”的元素集合称为先行集合，利用可达集合和先行集合的交集确定层级结构。

2.2.2 影响因素层次划分。

基于SPSSPRO软件，识别邻接矩阵可达集和交集，对其关系进行确定，对影响因素进行层级划分。第1层包括要素S4、S9，第2层包括要素S2、S3、S5、S6、S7，第3层包括要素S1、S8、S10。最终形成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的递接结构关系模型(图1)。

3、讨论

3.1 政策的制度化从宏观上建构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基础

解释结构模型给出的第3层级属于“基础因素”，表现为宏观层的环境影响因素。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由现代社会环境的基础条件所决定，主要包括政治制度、经济基础以及市场规模3大类宏观环境因素。基于解释结构模型的分析发现，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关键影响因素最基础的是政策制度化形成宏观社会环境与政策支持措施，能够产生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动力效应。例如，在现代西方医学的冲击下世界上许多民族医学都消亡了，传统中医药能够在西方主流医学的冲击下仍然不断发展壮大，一方面是中医药本身具有较好的临床疗效，另一方面是国家政策的支持。这说明现代社会宏观政策环境对于中医药的传承创新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支撑、导向作用。随着医学模式从疾病治疗医学向健康医学的转变，中医在“治未病”、防治慢性病、解决“共病”和疑难杂症等方面具有较好的优势[24]。在健康中国建设背景和国家宏观政策支持下，中医药的特色优势逐渐得到中国社会乃至全世界的认可和重视。可见我国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正是得到了国家政策上的明确支持和鼓励，才有现在的良好发展状态。

3.2 中医药组织的社会化在中观上推动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行为

通过解释结构模型获得的第2层级是“组织因素”，属于中观层的社会组织影响因素。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需要建立技术与政策制度之间的“链接”，社会的技术化发展需要社会的组织系统发挥作用[25]。中观层的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是组织的社会化过程，包括个体的群体化行为需要适应中医药文化价值观念、中医药教育机构能力、中医药组织机构的价值取向和行为规范等组织制度，各自以其特有的方式影响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行为过程。中医药组织的社会化包括4个要素，分别是中医药组织的价值观念、行为规范、组织结构以及物质支持。

基于解释结构模型发现，中医药组织的社会化过程中传统中医药文化处于现代中医药组织传承创新发展的观念层，说明中医药文化是中医药组织价值观念的基础。这种文化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积淀，是中医药组织传承创新发展的原创性思想源泉，也是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社会建制中的核心价值体系。

组织的社会化建制需要一套具有行为规范的体系。建设中医药行业组织的循证医学体系是获得话语权、标准权的关键问题[26]。为体现中医药经典文献、名医医案和临床研究结合的证据价值，中医药组织需要结合现代医学建构临床“四诊-影像-检验”融通的诊断模式，建立“病-证结合”辨证论治的思维链，建立“方-证-病”关联证据，形成“量-效”关系数据库。

3.3 社会的技术化深刻影响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路径

互联网和智能化技术的发展必然促进中医药信息化技术的发展和健康社会的技术化发展。中医药信息技术并不是按一种内在的技术逻辑发展，而是社会建构的产物[27]，由社会环境因素塑造。通过解释结构模型获得的3层梯阶结构网络的第1层是“创新因素”，属于微观层技术创新的直接影响因素。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由社会的技术化直接推动，现代中医药信息化和社会的技术化创新直接推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现代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及智能化技术会推动中医药数智化传承创新发展。

图1 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层级结构   

计算机、系统工程和数学物理等多学科的交叉技术融合，将为中医药的现代化发展提供强有力的理论和技术支持。因此，现代中医药教育与临床实践培训要注重培养中医药与生物信息学及网络医学等多学科交叉融合的人才，以造就一批高水平中医临床人才和多学科交叉的中医药创新型领军人才。例如，可以运用网络药理学方法研究中药材的有效组分、靶标和药效机制；运用网络医学等多学科交叉融合技术推动中医药临床诊治的精准化等；多学科交叉融合的数智化更是可以为中医药国际化发展提供新思路，提高中医药的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

4、结语

基于解释结构模型分析发现，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关键影响因素呈现出3层梯阶网络结构。3层关键影响因素中政策的制度化起着基础性作用，起到树形结构的根节点效用；组织的社会化起到桥梁作用，能够链接政策与中医药技术创新，起到树形结构的枝分叉节点效应；社会的技术化直接推动中医药的传承创新发展，起到树形结构的叶节点作用。但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解释结构模型只能表示相邻层级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而不能表明跨越层级的关系，并且级与级之间也不能形成一种反馈回路；同时，确定关键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是基于每位专家的主观经验，可能存在偏差。因此，后续研究中可以不断优化方法模型，以获得更准确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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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19AZD01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9BGL205); 南京中医药大学“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研究专项”重点项目(202302); 江苏省教育厅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基金资助(JKFXFK-001);

文章来源:陈丽琴,陈牡丹,李洁,等.我国现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影响因素研究[J].中国医院,2024,28(08):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