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癌症发病率逐年升高，《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将中国2030年总体癌症5年生存率的目标设定为不低于46.6%,癌症防治工作任重道远[1]。2020年中国癌症统计报告显示，我国结直肠癌(colorectal cancer, CRC)发病率和死亡率在全部恶性肿瘤中分别位居第2位和第5位，其中新发病例55.5万例，死亡病例28.6万例[2]。全球50岁以下人群中CRC的发病率不断上升，我国CRC的发病率和病死率也呈上升趋势[3]。据统计，90% CRC患者需接受化疗治疗，而80%以上的化疗患者出现了疲乏症状，严重影响其生活质量[4]。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将这种痛苦的、持续的、主观上的关于躯体、情感或认知上的，与近期活动量无关，与肿瘤本身或肿瘤治疗有关的，严重妨碍患者日常活动的疲乏感或疲惫感，定义为癌因性疲乏(cancer-related fatigue, CRF)[5]。CRF作为CRC患者的主要伴随症状之一，可发生于CRC发生发展、治疗及康复的各个阶段，是CRC患者疾病进展和不良预后的征兆[6,7]。超过80%的癌症患者经历过CRF,并伴随疾病发展，甚至持续至癌症治疗结束后，对癌症患者日常活动、情绪、工作和人际关系产生较大负面影响[8]。气血两亏证为CRC的重要中医证型之一，多表现为神疲乏力、气短懒言。本研究分析五音歌疗法减轻CRC气血两亏证患者CRF的程度，现将结果报道如下。

1、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选择2022年4月1日至2023年3月30日在广州中医药大学顺德医院住院治疗的CRC气血两亏证CRF患者178例，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89例。对照组男50例，女39例；年龄25～81岁，平均(61.91±1.27)岁。观察组男42例，女47例；年龄36～85岁，平均(60.93±1.09)岁。两组患者性别、年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通过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批(伦理审批号：KY-2022014)。

1.2 诊断标准

(1)西医诊断标准

①CRC诊断。参照《中国结直肠癌诊疗规范(2020年版)》中的临床表现、疾病史和家族史、体格检查、实验室检查、内镜检查、影像学检查、病理组织学检查等明确诊断[9]。②CRF诊断。参照第10次国际疾病分类修订会议(ICD-10)提出的CRF的诊断标准：疲乏症状反复出现，持续时间2周以上，同时伴有以下5个或5个以上的症状表现：全身无力或者肢体沉重；不能集中注意力；缺乏激情，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失眠或者嗜睡；休息后感到精力未能恢复；活动困难；存在情绪反应，如悲伤、挫折感；不能完成原先胜任的日常活动；短期记忆减退；疲乏症状持续数小时不能缓解[5]。

(2)中医诊断标准

①CRC参照《肿瘤中医诊疗指南》中大肠癌的诊断标准制定：发生于肠道的占位性病变，临床主要表现为排便习惯与大便性状改变，腹泻与便秘交替，粪便带血、黏液；常有持续性腹部不适、里急后重、腹部或直肠触及包块；原因不明的消瘦、乏力、贫血等，影像学及内镜检查结果阳性[10]。②气血两亏证的辨证标准参照《肿瘤中医诊疗指南》中CRC气血两虚证制定：头昏心悸，神疲乏力，体瘦腹满，食少乏力，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证型的判定均由高年资主治医师以上中医师或在导师的指导下完成[10]。

1.3 纳入标准

确诊为CRC和CRF;预期生存期>6个月；年龄18～85岁；意识清晰，能正确表达和主动配合治疗；患者愿意接受本研究中的方法治疗，签署知情同意书。

1.4 排除标准

患有精神疾病者；合并心脑血管疾病等严重原发性疾病者。

1.5 脱落标准

治疗过程中因发生某些并发症及不良反应事件，或新发其他对本研究有影响的疾病而不适合继续参与本研究者；治疗期间采用了其他相关治疗或没有进行本研究要求的项目检测或没有遵守治疗方案要求等依从性较差者。

2、干预方法

2.1 对照组

采取本院优化的CRC中医干预方案，包括常见症状的中医特色干预、健康指导、饮食指导、情志调理等措施，干预2周。

(1)常见症状遵医嘱予以中医特色干预技术

①腹胀、腹痛者予四子散热奄包热熨腹部。四子散组成：吴茱萸40 g, 紫苏子30 g, 白芥子30 g, 莱菔子30 g, 盐250 g。每日热熨2次。②腹泻者予双香散穴位贴敷。双香散组成：高良姜10 g, 吴茱萸20 g, 小茴香30 g, 丁香30 g, 白芥子10 g。取神阙、关元、气海、双侧足三里进行贴敷，每日1次。③便秘者予双香散穴位贴敷及耳穴贴压。双香散穴位贴敷取天枢、大横、双侧足三里，气虚者加关元、气海，每日1次；耳穴贴压取便秘点、大肠、内分泌等穴，隔日1次。

(2)健康指导

生活起居方面，保证患者有充足的睡眠，防止感冒；日常锻炼方面，指导患者有序进行八段锦、简化太极拳等锻炼。

(3)饮食指导

饮食宜清淡，忌烟酒、肥甘厚味和易胀气的食物；急性腹痛患者诊断未明确时应暂禁食；腹泻患者宜食用健脾、养胃、利湿之品，如胡萝卜、薏苡仁等，严重腹泻者适量饮用淡盐水；予以食疗方桂圆莲子汤。

(4)情志调理

多与患者沟通，以便及时予以心理疏导。鼓励家属多陪伴患者，给予其情感支持。采用暗示疗法、认知疗法、移情调志法等帮助患者建立积极的情志状态。人工造瘘患者自我形象紊乱突出，应帮助其重新认识自我并鼓励其参加社会活动。

2.2 观察组

在对照组基础上指导患者用下丹田之气，声唱或默唱五音歌，操作如下。跟随音乐，手放于五脏对应位置，运用下丹田(神阙)之气缓缓发五音——角、徵、宫、商、羽：发角音时，伸出右手，放于身体右肋部，掌根紧贴肝的部位；发徴音时，右手放置于心的部位；发宫音时，双手放置于脾的部位；发商音时，双手交叉放置于双肺位置；发羽音时，双手放于背部双肾区(命门)。采用面授的方法直至患者熟练掌握，每日8:00—9:00、15:00—16:00两个时段跟唱、声唱或默唱，每次15 min。干预2周。

3、疗效观察

3.1 观察指标

①简易疲乏量表(BFI)评分。该量表共包括9个条目，采用0～10分计分法，9个项目平均值即为BFI总分。BFI等级：0分为无疲乏，1～3分为轻度疲乏，4～6分为中度疲乏，7～10分为重度疲乏[5]。BFI量表又分为两个部分，前3项测定现在疲乏值、过去24 h最疲乏值与通常疲乏值，3项平均值即为疲乏程度评分；后6项测定疲乏对一般活动、情绪、行动、日常工作、与他人关系、享受生活的影响值，6项平均值即为疲乏影响评分。②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参照参考文献[11],院内自制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量表包含9个指标，分别为乏力、疼痛、头晕目眩、纳差、失眠、嗜睡、活动困难、情绪低落、记忆力减退，根据程度的轻重分为无、轻、中、重度，分别计为0、1、2、3分，总分0～27分，分数越高，疲乏程度越严重。

3.2 疗效评定标准

痊愈：疲乏症状消失，疗效指数≥95%;显效：疲乏症状明显减轻，70%≤疗效指数<95%;有效：疲乏症状改善，30%≤疗效指数<70%;无效：疲乏症状无明显改善，疗效指数<30%。疗效指数根据BFI评分参照尼莫地平法计算，疗效指数=(治疗前评分-治疗后评分)/治疗前评分×100%。总有效率=(痊愈例数+显效例数+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3.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用百分率(%)描述，符合正态分布采用χ2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采用秩和检验。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采用均数±标准差

描述，采用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采用中位数(下四分位数，上四分位数)[M(Q1,Q3)]表示，采用非参数检验。等级资料采用秩和检验。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3.4 结果

(1)BFI评分比较

干预前，两组患者BFI总分、疲乏程度评分、疲乏影响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后，观察组BFI总分、疲乏程度评分、疲乏影响评分低于干预前及同期对照组(P<0.05),对照组干预前后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结直肠癌气血两亏证癌因性疲乏患者干预前后简易疲乏量表评分比较[分，M(Q1,Q3)]

(2)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比较

干预前，两组患者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后，观察组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低于干预前及同期对照组(P<0.05),对照组干预前后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结直肠癌气血两亏证癌因性疲乏患者干预前后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比较(分,

(3)缓解CRF效果比较

观察组缓解CRF的总有效率为92.13%(82/89),明显优于对照组的42.70%(38/89),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两组结直肠癌气血两亏证癌因性疲乏患者缓解癌因性疲乏效果比较

4、讨论

目前现代医学针对CRF没有特效药物，临床以减轻症状、对症治疗为主，缺乏系统性治疗。应用于CRF的非药物性干预方法有多种，包括运动疗法、物理疗法、心理干预、音乐疗法、中医非药物治疗等[2]。美国临床肿瘤学会最新指南表明，音乐疗法能缓解肿瘤患者积极治疗期间的焦虑症状[12]。相关研究表明，参与调节CRF的生物机制包括以炎症因子为主的细胞因子机制失调、昼夜节律紊乱、5-羟色胺神经递质失调、三磷酸腺苷和肌肉代谢病变、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失调等[5]。研究发现，一定的音乐刺激能改变人体多巴胺、皮质醇等多种神经化学物质的释放量，从而释放压力、缓解焦虑抑郁情绪、减轻疼痛等[13]。音乐刺激影响的一部分神经化学物质正好参与CFR的生物调节机制，这说明某些音乐刺激在一定程度上也可缓解CFR。

中医认为，CRF归属“虚劳”范畴，而CRC气血两亏证患者也多表现为“虚劳”。《金匮要略》曰：“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以方测证可知，该方证候以气虚为主。《杂病源流犀烛》曰：“五脏虽分……其所以致损者有四：曰气虚，曰血虚，曰阳虚，曰阴虚。”所以虚劳不仅联系五脏，还分为气、血、阴、阳之虚损。《理虚元鉴》曰：“治虚有三本，肺、脾、肾是也。肺为五脏之天，脾为百骸之本，肾为性命之根，治肺、治肾、治脾，治虚之道毕矣。”上述文献奠定了“虚劳”病机的基础，即气血阴阳之不足，肺、脾、肾三脏之虚损[14]。

将音乐与中医结合起来，便是五音歌疗法的精妙之处。古有乐药同源，乐先药后，音乐可舒体悦心、疏通气血、通经活络，具有治疗作用[15]。五脏对应五音，《黄帝内经》提到天有五音、地有五行、人有五脏，如《素问·金匮真言论》对五音、五行、五脏的联系进行了详细说明，即肝属木、在音为角，心属火、在音为徵，脾属土、在音为宫，肺属金、在音为商，肾属水、在音为羽[16]。五音歌疗法将音乐疗法与中医疗法结合起来，患者可通过自发声念或默念，意在五脏，使声波和谐振荡，激活大脑和五脏[17]。默念属于低阻抗意念导入疗法(TIP),为中医理论指导下的一种心理疗法，是中医现代心理疗法中较为成熟且有效的代表性治疗方法之一[18]。TIP通过暗示作用，形成大脑中某种符合治疗需要的“镜像”,从而起到康复作用。五音歌疗法通过声唱与默念，调节脏腑经络、气血阴阳，平衡身心，增强机体免疫力，缓解疲劳[19,20]。本研究结果显示，干预后，观察组BFI总分、疲乏程度评分、疲乏影响评分、癌因性疲乏中医证候积分均低于干预前和同期对照组，缓解CRF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说明五音歌疗法在缓解CRC气血两亏证患者CRF方面效果显著优于常规中医干预方案，采用声唱或默唱五音歌，能缓解CRC气血两亏证患者CRF症状。

近5年中医外治法治疗CRF的常用方法包括针刺、艾灸、穴位贴敷、耳穴、足浴等，但由于中医辨证各异，效果也存在一定的差异[21]。目前中医各家对CRF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及疗效评定尚无统一标准，且CRF的评价指标均为主观指标，缺乏高水准、大样本的临床观察试验[22]。除了缺乏对CRF各项标准的系统化，五音歌疗法还面临治疗标准不统一的问题，曲调缺乏系统性。关于分析五音歌疗法疗效的研究，临床可进一步探究人声清唱、现场乐器演奏与录制音乐效果的差异，同时也可拓宽五音歌疗法的应用范围，除常见的缓解疲乏、焦虑、抑郁情绪外，还可将其应用于提高痛阈、减轻疼痛等方面[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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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资助:佛山市“十四五”中医重点专科､特色专科和专病建设(培育)项目(TSZKJS29); 2022年度广州中医药大学顺德医院专项科研课题(佛山市顺德区中医药)院内专项项目(护理类)(YNZX20220018);

文章来源:廖惠莲,罗翊珠,林芯宇,等.五音歌疗法缓解结直肠癌气血两亏证患者癌因性疲乏的临床观察[J].中国民间疗法,2024,32(12):43-47.